2019年,姜明星随威海市政协移民课题组在云南祥云县进行小云南移民溯源调查时,当地一位文史学者用很羡慕的口吻对姜明星说,他多年前到过威海,觉得威海村村都有一块刻着村名的石碑,非常有意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那时起,姜明星加大了对威海各处村名碑的关注力度,然后在荣成市崖头村的村碑上有了惊奇的发现,因为石碑上对于崖字的发音没有拼成YA,而是拼成了现代汉语拼音中根本不存在的YAI。
◎荣成市崖头镇崖头村村名碑
威海是多山地区,山崖、石崖、河崖众多,出现了大量含崖字的传统地名,比如荣成的崖头、崖西,文登的崖子头、南北崖子、乳山的崖子等,这些地名中的崖字均读YAI。
◎姜明星部分藏书
虽然YAI这个读音更接近地名的实际发音,但是为什么村名碑能拼出这个组合呢?
因为对于汉字发音研究并不多,起初姜明星认为这是本地村民为了标出实际的地名读音而自行创造的拼法,姜明星也以为只有威海地名的崖字有独特的本地发音,而外地的崖字应该都是正常读音。
◎截自姜明星抖音号:@威海迷城
后来,姜明星将这个有着独特拼音注法的村名碑制作成短视频发到了网上,没有想到迅速成为热点,浏览量超过200万。
网友们纷纷留言,他们当地的崖字在地名中基本也读YAI,另有少部分地方读成AI或NIE。总之,中国各地传统地名中的崖字,基本都不读YA。
很快,根据网友提供的线索,姜明星发现:国粹京剧如《杨门女将》中采药老人一场,崖字唱为YAI;香港版电视剧《笑傲江湖》中黑木崖的崖字粤语发音为YAI;台湾歌手周杰伦歌曲《爱情悬崖》与张韶涵《淋雨一直走》中,崖字发音均为YAI。
原来,威海本地人认为崖读成YAI是威海地名特有发音这一认识是不正确的,这一发音其实是全国皆用的传统地名发音。为了进一步了解崖字这一发音的由来,姜明星查阅了多部字典对崖字的发音注释,《新华字典》与《现代汉语词典》对崖的读音注释有旧读ái的说法,《辞海》对崖的读音注释有旧读yái的说法,台湾地区《国语辞典》对崖的读音注释为yái。
由此,崖头村名碑的拼音并不是本地创造,而是有历史来源的,我们大致也可以理清为什么港台地区所有崖字与大陆传统地名崖字读YAI的由来。在旧时,崖字读YAI(少部分地区读AI,少部分地区变音为NIE),新中国成立后,对汉字读音进行了规范,崖字开始读YA,而传统地名、戏曲及港台地区则延续了旧时的发音,因而出现了崖字新旧发音并存的情况。
当然,有所不同的是,威海本地的崖字发音读四声,而不是二声。至于YAI与AI有什么关联,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在威海话中,一些别处读AI的字在威海读YAI,比如崖、矮、挨。
◎文登区界石镇大产村村名碑
威海地名中,因保持旧时读音而被误以为是本地独创发音的情况并非只有崖字,威海地名中的产(地名读SHAN)、葛(地名读GA)、格(地名读GA)、城(地名读SHENG)、床(地名读SHUANG)等字其发音与标准读音不同,并非威海方言的自行发挥,而是传承了古音未随外界读音变化的结果。
这种传承源于威海因山海相依而形成的地理文化结构,这种结构表现出传承型、兼容型而非替代型的文化特色,喜新但不厌旧,这也为威海拥有灿烂的多元型地方文化提供了注脚。(姜明星 文/图 Hi威海客户端记者 刘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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