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上一篇俄乌历史纠葛及俄乌冲突始末的内容补充一下"俄乌战争的原因"分析。
1.乌克兰内部原因
克里米亚危机以及乌东地区的动乱,将乌克兰国内的民族问题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乌克兰东、西部鲜明对立的立场,是导致乌克兰危机不断升级的重要原因。由于历史发展道路的不同,乌克兰东、西两部存在巨大的差异,这种差异导致乌克兰东西部出现了不同的语言、文化、习俗、宗教信仰以及民族,同时导致东、西部的人民在精神上分别更亲近于俄罗斯和欧洲。
17世纪乌克兰与俄罗斯沙皇签订《佩雷亚斯拉夫合约》,将东乌克兰与俄罗斯合并,由俄罗斯管理。而此时的西乌克兰还处于波兰的统治之下,18世纪后,俄罗斯三次瓜分波兰时,乌克兰其他地区才相继被俄罗斯纳入自己的版图。1917 年十月革命后,沙俄垮台,东乌克兰并入苏联,西乌克兰成为波兰领土。而今天的乌克兰国家边界和形态,是在二战后的苏联时期形成的。二战结束后,斯大林坚持将全部的乌克兰领土都统一在苏联领导下,乌克兰边界因此西移,这一改动使得超过 50 万乌克兰人从波兰迁回乌克兰,实现了乌克兰国家的历史性统一。但在此之间就存在的乌克兰的东西差异,在苏联时期更一步强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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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苏联时期,乌克兰被划分为三个经济区。这三个经济区分别是位于乌克兰东南部的顿涅茨—第聂伯河流域经济区、乌克兰南部的南方经济区以及乌克兰西南部的西南经济区。顿涅茨—第聂伯河流域经济区是重工业区,同时也是原苏联集约化水平较高的农业区之一。南方经济区则是加工型工业区,而西南经济区主要是农业区。苏联解体后,乌克兰的经济布局并没有发生较大改变,因此在对外经济合作上,乌克兰东部与南部与俄罗斯更密切,西部则更倾向于与欧盟等国家合作。这样的经济因素使得乌克兰东部地区更亲近俄罗斯,西部地区更亲近欧盟等西方国家。
2.乌克兰社会转型的失败
苏联解体后,新独立的国家都经历着剧烈的国家转型,从苏联的社会制度转变为另一种自主选择的社会制度,从一个国家的行政区转变为独立主权国家。对乌克兰来说,苏联解体后其进入了全面的社会转型期,政治上要从苏联加盟共和国转变为独立主权国家;经济上要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对外政策上要在俄罗斯与欧盟之间维持平衡。不可否认,乌克兰在国家建设上有一定的进展,但其转型路上出现的一些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这些问题最终成为了导致乌克兰危机爆发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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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始终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国家发展的治国模式,他们国际的宪法多次修改,政体在总统制、议会制议会总统制间反复改变。更加糟糕的是,导致这种政体改变的原因,不是国家在试图探寻出适合本国的模式,而是不同偏好的政治集团的斗争。比如,尤先科时期主导将总统制改为议会总统制,亚努科维奇上台后又将政体改回了总统制。除了频繁的政体变动问题外,乌克兰还有政治腐败以及寡头干政的问题。乌克兰的大多数政党并不是代表着社会不同阶层的利益,而是被寡头所控制,是利益集团的代言人。这种政党发展导致的结果就是,国家实际上是被不同企业组成的地方势力集团所控制。这种形势下,乌克兰的政党没有清晰的意识形态指导,它们参政的目标仅仅是为了掌握资源、获取利益,丝毫没有为国家发展做长期打算。这样的体制下,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政治腐败行为。
挤兑的人群
乌克兰的腐败问题由来已久,民众对于政府腐败的问题,也是早有怨言。2004年橙色革命时期,由于候选人亚努科维奇被爆出严重贪污以及选举舞弊等行为,遭到民众抗议,导致选举重新进行。然而尤先科当政的五年,乌克兰的腐败问题也并没有好转,直到亚努科维奇上台,腐败问题愈演愈烈,最终引发了民众的信任危机。
乌克兰政治失范导致严重的社会失序问题。在乌克兰这个国家,政治斗争的胜利者会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不断打压政敌;失败者则处处与胜利者当局作对,为了夺回势力大搞街头政治甚至颜色革命。这样的政治环境中当权者不去管理国家的未来,民众没有表达诉求的正规途径,最终都诉诸于民粹主义,依靠平民大众对社会进行激烈改革。
社会转型失败导致乌克兰经济长期处于低迷状态,不可避免的激发了社会矛盾。乌克兰位于欧洲东部,是世界上第三大粮食出口国,有着欧洲粮仓的美誉,曾是前苏联国家中仅次于俄罗斯的第二大经济体。乌克兰自然资源丰富,并且工业体系发达,理论上讲有着非常光明的发展前景,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欧洲粮仓的乌克兰
苏联解体后,新独立的国家都陷入到经济灾难中,许多国家的GDP 下滑超过10%,甚至达到20-30%,而乌克兰 GDP 降幅一度超过解体时的两倍。大多数独联体国家的经济增长都依靠能源价格的起伏,因此作为能源稀缺国的乌克兰,经济情况在整个独联体国家内部也是非常糟糕的。乌克兰独立之初,同俄罗斯一样,实施了西方发达国家带来的休克疗法乌克兰独立的前十年,国民生产总值持续下滑几乎跌入谷底,直到 2000年开始才有所回升。然后好转的势头并不长久,2008 年又遭遇了全球经济危机,再次使得乌克兰经济冲向谷底。2009年乌克兰 GDP 下滑达 15%,是独联体国家中遭受冲击最严重的国家。亚努科维奇上台后,乌克兰的经济增长依旧缓慢,通货膨胀率及失业率居高不下,整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和生活水平令人民倍感失望。
战乱下的乌克兰,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乌克兰独立前是苏联工业最发达和最富裕的地区,现如今却成为欧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这样的情况导致民众对国家发展丧失信心,甚至还激化了部分民众的分离之心。乌东地区的亲俄居民希望加入俄罗斯来获得更好的经济发展,西部地区的民众又希望依靠欧盟来扶持国家经济发展,因此当亚努科维奇宣布停止联系国协定签署时,积怨已久的分离情绪猝然爆发。
3.俄罗斯帝国思维及其对乌克兰的影响
对于俄罗斯来说,乌克兰是其帝国版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苏联的解体,并没有打消俄罗斯的大国情结,俄罗斯仍然致力于将乌克兰置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根据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历史渊源,在两国关系中俄罗斯是长期处于统治者地位的。长久以来地位的不对等,使俄罗斯人在与乌克兰人相处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心态上的变化,他们开始习惯性的将乌克兰看成自己的附庸。可是乌克兰在被俄罗斯统治的时期,对俄罗斯的管理并不满意,因此早有独立之心。苏联末期,乌克兰是其15个加盟共和国中,独立意识最强烈的国家之一。当时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处于想要苏联解体的目的,将其他加盟国和国视为解体的累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俄罗斯对乌克兰的独立表示了支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能够接受乌克兰成为一个主权独立的民族国家。俄罗斯将乌克兰视为自己历史核心的一部分,并认为乌克兰的独立只是一个过渡阶段,这与乌克兰的想法截然相反。苏联解体后,俄乌之间长期的矛盾,其实是衰败帝国不愿放弃其曾经的势力和影响力的帝国思维,与新的民族国家想要独立与自主的民族意识之间的矛盾。
俄罗斯民族一直存在一种大俄罗斯主义的意识形态,他们认为乌克兰是大俄罗斯的一部分,本质上没有将乌克兰视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对其周边国家有过多次介入行为,俄罗斯的大俄罗斯主义渗透了其整个社会。
俄罗斯将国家复兴作为首要任务,并希望将势力恢复到曾经沙俄与苏联拥有过的范围,乌克兰被他们视作征服对象而存在。因此每当乌克兰出现一些西靠的侵向,俄罗斯都会插足干预。在乌克兰政府开始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时,俄罗斯从多方面对乌克兰施压,阻止乌克兰向欧盟靠拢。在政治上,俄罗斯警告乌克兰如果加入欧盟,俄罗斯将采取一些反制措施;经济上,全面停止了乌克兰商品的进口。施压的同时,还利用一些关税、能源优惠政策,吸引乌克兰向俄靠拢。最终乌克兰政府暂停了联系国协定的签署,但也由此引发了国内亲西方民众的不满,点燃了国内矛盾。
4.大国博弈与地缘政治竞争
大国和大国之间需要安全缓冲带,而乌克兰就是俄罗斯与欧美之间的缓冲带。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发生重大改变:苏联解体,使得原本两极对立中的一极消失,世界转变为以美国为首的一超多强格局。曾经针锋相对的两大军事集团—华约与北约,也随着华约的解散而消除了对抗。但华约解散,北约却并没有消失。苏联的解体并没有打消美欧对俄罗斯的防备,美欧为了防止俄罗斯恢复苏联,反而开始扩大北约的势力范围。作为冷战的胜利方,北约开始拉拢曾经的华约成员国,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挤压俄罗斯的生存空间。随着东欧国家不断加入北约,北约的势力范围逐渐逼近俄罗斯家门口。面对北约的不断东扩,俄罗斯将独联体国家视为底线,确保与北约之间安全缓冲带的存在,保证自己的国家安全。乌克兰是俄罗斯重要邻国之一,而随着北约的战略扩张,乌克兰的地缘战略意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乌克兰位于俄罗斯与东欧之间,是俄罗斯与北约国家重要的战略缓冲带。对于俄罗斯来说,独联体国家有着非常重要的地缘政治意义,如果乌克兰加入欧盟并成为北约成员,北约的军事基地将直接接触俄罗斯边界,俄罗斯整个西部都将处于北约军事打击范围之下,俄罗斯的国家安全利益将面临重大威胁。不仅如此,乌克兰在苏联时期时,曾经是苏联军事工业体系中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乌克兰倒向西方,也就意味着俄罗斯中欧的陆基战略核力量机密会被西方国家知晓。
因此,从国家安全的角度考虑,俄罗斯绝不可能对乌克兰未来的发展道路毫不干涉。其次,在地缘政治上,拥有乌克兰的独联体组织将大大提升其地位及影响力。作为独联体组织中的大国,俄罗斯将从中受益,稳固自己的大国地位。同时乌克兰是俄罗斯复兴路上必不可少的一份子。俄罗斯为重塑自己的世界影响力而在欧亚地区推行独联体、关税同盟以及欧亚经济联盟等区域性一体化集团,都需要乌克兰的参与。
5.美国的战略目的
对于美国来说,乌克兰是美国在欧亚大陆上与俄罗斯地缘政治竞争的重要棋子。美国始终警惕苏联死灰复燃,一直将俄罗斯视为对手。为了避免俄罗斯在欧亚地区发展出过大的势力从而威胁到自己的世界领导地位,美国大力支持前苏联地区大搞颜色革命,鼓励独联体国家分离主义,持续性的进行分离俄罗斯与独联体国家关系的行动。美国想要维持自己在欧亚地区的霸权地位,因此不断推进北约东扩,如果能将乌克兰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将能在政治和安全领域对俄罗斯形成极大的牵制。乌克兰不仅是俄罗斯推动独联体一体化、建立欧亚联盟的关键环节,而且也是保卫俄罗斯国土安全的重要屏障。可以说,乌克兰危机实际上也是美国与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战争。
6.欧盟的战略目的
乌克兰的战略重要性显而易见,如果乌克兰加入北约,欧盟安全的边界线将推进至俄罗斯边界。
对于欧盟来说,乌克兰是欧盟的地缘缓冲带,是维护欧洲东部安全与稳定的重要因素。伴随着欧盟东扩,欧盟发现,其与东部边界的邻国呈现出明显的经济、政治、社会发展水平与安全形势的差异。欧盟认为,这种与邻国的差异将严重威胁自己的安全、稳定与繁荣。乌克兰是欧盟的邻国之一,但其不但政治、经济发展落后,而且社会还极不稳定。为了确保边界的稳定与繁荣,欧盟提出了东方伙伴关系计划,力图对乌克兰及其他邻国进行欧盟化改造,提高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如果这些国家能够在这一计划中提升其各个领域的发展水平,并达到欧盟的标准,那么欧盟或许就有新的东扩的机会。其次,由于欧盟对俄罗斯有极强的能源依赖,而乌克兰又是重要的能源过境国,为了确保欧盟能获得稳定的能源供应,必须要确保乌克兰国家的稳定。乌克兰既是欧盟的目标,也是俄罗斯的目标。西方希望拉拢乌克兰,起到孤立俄罗斯的作用。俄罗斯需要乌克兰支持其独联体一体化,帮助自己恢复大国地位。这样的外交环境,影响了乌克兰的国内决策,乌克兰一直在东西之间摇摆不定。乌克兰高度倾斜西方的态度引发了俄罗斯的警觉,俄罗斯开始对乌克兰威逼利诱,用各种手段阻止乌克兰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而亚努科维奇暂停欧盟联系国协定的签署,让其国内西方派人士认为乌克兰抛弃了欧盟这个选择,引发了国内政治危机。因此,乌克兰危机原本是关于乌克兰国家未来向东还是向西的国内政治危机,但这其中有俄罗斯为维护自身核心战略利益和外交全局的压迫,有欧盟为维护自身边界安全以及压缩俄罗斯发展空间的不退让,也有美国为强化其在欧洲主导地位而不断挑起俄罗斯与欧盟冲突的不稳定因素。乌克兰国力弱小,又处于漩涡的中心,这导致乌克兰危机不再单纯是一个国内政治危机,更是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美国操控北约令其沦为战争制造机,以此维护自身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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