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不老,和我们同岁,都上小学四年级,可能他一直当班长的缘故,做事沉稳干练,从不跟我们这群毛孩子一起调皮捣蛋。遇见我们犯错,也只是宽容一笑,仿佛这在他预料之中。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给人一种谙于世谷,老气横秋的感觉。
正因为他不同于我们这些常人,我们叫他老雷。
夏天的一个夜晚,我们几个小伙伴闲来无事就想去他家串门。一到他家楼下,我们喊老雷,老雷的父亲——真正的老雷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摇着蒲扇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看见是我们几个毛孩子,方知出了洋相,训斥我们:你们怎能喊我儿子为老雷呢?他哪点老了?
老雷从屋里出来说:爸,你不懂,他们这是对我的尊称。
他爸上了劲:尊称?什么是尊称?尊称应该是雷兄雷哥才对。
我记得哥的手机上有一部电影的宣传图片,名字叫什么《天雷勾动地火》,我为了显摆自己,对他爸说:不,尊称应该是天雷。
他爸喃喃自语:天雷,这个名字倒是蛮有创意。不错,不错,但这个词怎么有点怪怪的熟悉?他继而问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说:天雷勾动地火嘛!
我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自鸣得意,他爸一下咆哮起来:你个小兔崽子,这么丁点大就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脱下一只拖鞋,举在手里,就向我冲来。我看着他爸狰狞的面孔,看来是玩真的,心里怕怕,转身仓皇逃窜。
等小伙伴们气喘吁吁地追上我,我明显看出他们眼里的鄙夷和嫌弃,我问他们怎么了,没想到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是流氓加白痴。
我觉得全世界背叛抛弃了我,我一个人哭着回家。
我问哥:天雷是贬义词吗?
哥说:不是。
我发狠道:那为什么老雷他爸听我说了这个名字后非要揍我?小伙伴们说我是流氓加白痴?
哥的火爆脾气马上腾起,拉着我说:走,咱找老雷他爸理论理论去,还有那帮小兔崽子敢欺负我弟弟,走,找他们去。
有哥撑腰,我马上理直气壮了三分,说:他们这帮傻帽,连天雷勾动地火都不知道。
我感觉哥拉着我的手松了一下,要我把事情的全部跟他讲一下。我刚说完,哥就抱着肚子笑弯了腰,这还不够,他躺到床上边笑边打滚,结结巴巴的说:哈哈哈…真有你的,你你你给人家起个名字也要套出这句话来,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看着疯笑的哥,担心他会像程咬金一样笑死,同时心里愤愤的,怎么笑得就没抽筋。
好在,哥总算止住了笑,尽力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告诫我说:以后不要再说这句话了啊!
我看着他眉也弯弯,眼也弯弯,告诫完我之后嘴也弯弯,并且忍不住他又笑了一两声,赶紧跑出去,又是一番仰天长笑。
我有点懵,有点傻,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度过了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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