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礼教下的婚礼，对大户人家来说可真是件大事，讲究多，排场大，总之怎么复杂怎么搞。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时的人还是有时间。
你看啊，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丫鬟仆人一大堆，主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干啥都有人伺候，芝麻大的事都能搞成西瓜那么大，别说结婚这样的事了。
不过，曾家也只能尽力帮曼娘把婚礼办得像那么回事，可是终究挽救不了曼娘注定走向深渊的结局。
01
那天下午，木兰坐着马车，和她母亲妹妹到了曾家，来接曼娘母女。
曾家送，木兰家接，曼娘觉得大家都把她当新娘子了。
客套话过后，曼娘和母亲上了木兰家的马车，去了木兰家。
木兰家的大门没有像曾家那样堂皇壮丽，但是进了大门，里面却是精美豪华。亭台楼阁很美，曼娘看着木兰家的风格，了解了木兰与众不同与自信的风度，是由于家庭的氛围养成的。
看着他们家的天花板、窗子帷帐、床罩被褥、古玩架子、字画条幅等等，都是精美的做工，件件足以证明她们的生活舒适安逸。
曼娘越看越觉得，自己和木兰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想：若是自己能生在这样的富裕人家多好，反之又想，如果木兰生在自己这样的家庭也行啊，两人差距不至于这样大。
曼娘欣赏着木兰家的角角落落，她看不够这么多的好物件 ，有些古玩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单就一个屏风上面的花鸟鱼虫就让她看半天。
她似乎感到在木兰家比在曾家要轻松自由，没有一点压抑感。
而最让她感到舒服的是姚老爷，他跟孩子们开玩笑，聊天，没有一点长辈的架子，而且接受新思想，所以她想到木兰为什么没有裹脚，一定是姚老爷的主意。
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好呀，她不禁为木兰庆幸，也为自己能遇到木兰欣慰。
02
算下来，曼娘也就是在木兰家住二个晚上，第三天她就要嫁到曾家。
安静下来的曼娘免不了还是想着平亚的病：他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好？
这一晚上，她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曼娘母女就起床，木兰家和曾家开始为曼娘筹备婚礼的事了，曼娘要绞脸，要试衣服，要准备嫁妆。
对于曼娘来说，重要的一项内容是绞脸，这是过去女子出嫁前必须要做的。
绞脸就是把面部的汗毛连根拔下来，但是不能用刀刮，而是用蘸过水的粗棉线。
把蘸过水的粗棉线结个圈，左手两个手指捏住，反方向拉紧，线的一头用牙咬住，另一头放在右手里，线交叉的地方紧贴脸部，右手一动，线就在交叉处拧动旋转，脸上的细毛就都连根拔下来。
但是，这个事，自己做不来，必须别人帮忙做，而且很疼，如同受刑一样。
曼娘的绞脸是珊瑚给做的，她动作娴熟，曼娘没感觉到疼，也许她一直在想心事。
曼娘的嫁妆，几乎都是木兰家给准备的，木兰父母完全把曼娘当成了自己的闺女，如同自己的闺女要出嫁一样。玉石、珍珠、金子等装饰品一样都不少，而且都是木兰和妹妹精心挑选的。
曼娘自己没什么珠宝，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因为这都是有钱人家才有的。
最令曼娘感动的是，木兰家对她这么好，真是慷慨解囊，而且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让她很有面子。
木兰和妹妹莫愁每人还送她一对耳环，一个金别针儿，上面镶着珠子。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曼娘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富有之家的人了。
03
吃过午饭，桂姐送来四个崭新的撒金红皮箱，里面装满了物品，这是婆家的礼物。
桂姐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银子给了曼娘母亲，说这是门包儿，是赏给姚家仆人的。然后又给了一个红包，里面装了一张600两银子的银票，说这是聘礼。
还有给曼娘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的衣服，曼娘看着这些，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兴，她却拉住爱莲问：平亚怎么样了？
听说他今天不怎么好，早上太太专门去请了医生。
医生说什么？
我不知道。
这时桂姐走过来，她们停止了说话。
桂姐忙前忙后张罗着正欢，她一会和木兰母亲说，一会又和曼娘母亲说，指手画脚忙个不停。但是曼娘一点兴趣都没有，任凭她们去吧。
曼娘心想，再好的东西只是个东西，曼娘最在意的是平亚这个人，人不好，要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呢？
04
曼娘母亲突然问桂姐：平亚现在怎么样？
大家也都想知道，想知道平亚的最新消息。
桂姐四处看了一下，没看到曼娘，然后慢慢地说：不怎么好呢。昨天夜里，他睡不着，今天早上说嗓子发干，两眼无神。请医生给他看了。
大家鸦雀无声，桂姐又说：这最好不要让曼娘知道。
曼娘母亲听到这心里特别难过，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曾家对她们这样好，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她深知这是害了女儿，她觉得不能瞒着女儿，要把话说清楚，让女儿自己拿主意。
曼娘整个人一个下午都在沉思忧郁。她觉得自己是在受命运的捉弄，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将来吉凶福祸，只能认命了。
她已经忘记了那些珠宝。她对婚礼的想象已经变了样。
她觉得自己就是要做个照顾病人的看护，不是什么新娘。
05
出嫁后的最后一晚，曼娘和木兰睡在一张床上，曼娘很感激木兰为她所做的一切，两人近乎说了一整夜的话。
第二天，五月二十五，曼娘出嫁的日子到了。
曾家从早上开始一片忙乱，可是平亚的病更严重了，他说眼睛看不清楚，大便不通，心里很热，四肢发冷。
医生把脉，需三个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才能摸到脉跳，这是血亏的征兆。
平亚有气无力，对他今天的花烛大喜之日，只是影影绰绰地感觉到。
直到木兰的母亲来问候他，平亚才清醒一点。
曼娘像一个玩偶，任人摆弄，孤独、麻木地完成了繁琐的结婚仪式。
终于走到平亚的床前，她看着眼前躺着的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发誓照顾他早日康复将是自己最大的责任。
她觉得内心特别宁静，宁静的就是赴刑场也无所谓，她现在是重病卧床平亚的人了。
平亚向她伸出了手，曼娘拉住了，平亚说：妹妹，现在你不能离开我了。
曼娘说：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从今天起我来伺候你。为了我，你也要好起来。
平亚说：我不能起来跟你一同行婚礼，心中觉得对不起你。
曼娘说：你不要这样想。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妹妹，为难了你。
你静静地躺着，什么都会平平安安的。
曼娘说：咱们俩碰个杯，进个合欢酒。
于是两人拿起酒杯，意思一下，平亚不能喝，曼娘也不会喝。
曼娘又拿起汤勺儿，从碗里舀了一片猪心，两人各吃了一半。
平亚说：今天以后，只要你伺候我。
曼娘没有说话。
每个女人向往的终身大事，那种幸福，那种快乐，对于曼娘都是奢望。
曼娘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完成了。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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