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简介(文艺复兴对中国的影响)

诸玄识：文艺复兴是真的吗？近代意大利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创 shengminwujiang 生民无疆 5天前

文艺复兴是真的吗？近代意大利究竟发生了什么？

诸玄识

按，经作者授权发布，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意大利文艺复兴塑造了西方文化，真的吗？但实际上，它比我们认识到的要陌生和黑暗。[]——英国历史学家凯瑟琳·弗莱彻 著《美丽与恐怖……》（牛津大学出版社，2020年）。

（一）意大利文艺复兴备受质疑

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教授加布里埃莱 （Matthew Gabriele）撰文《所谓的文艺复兴其实不存在》，其中写道：

大约在1500年的一个明媚的春日，在美丽的佛罗伦萨，一名商人从床上滚了起来，仿佛闻到空气中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他的妻子和家里的动物还在睡觉，他披上褴褛的衣衫，悄悄走到百叶窗前，把它打开。天哪！所有的人都在喊叫，中世纪结束了，文艺复兴来临了！但是，这不是真的。……我们今天称之为文艺复兴，不过就是空气，是人为创造出来的神话！……意大利人把中世纪融化在空气里，从而迎来了现代世界。之前，艺术、思想和文学等都处于休眠状态，是文艺复兴使它们开始重生。然而我们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文艺复兴开始了，西方人获得了打开知识宝库的钥匙。

文艺复兴究竟有没有？英国剧作家杰克·威廉斯说：按照传统的说教，文艺复兴是欧洲文艺繁荣的时期。……但是，我们究竟知道真相吗？……有争议的观点认为，‘文艺复兴’从未真正发生过。（在我看来）至少不像学校教的那样。[]

加拿大剧作家德鲁·泰勒也说：文艺复兴从未发生过。意大利文艺复兴或佛罗伦萨文艺复兴都不是事实，那时依旧是‘黑暗时代’。[]

据佛罗里达大学教授威廉·卡林的介绍，曾在剑桥和牛津两所大学执教的C·S·刘易斯（C.S. Lewis, 1898—1963年），在其年轻时说：我相信我已证明出这一点，即：文艺复兴从未在英格兰发生过，如果有，那也毫无意义。几十年后，刘易斯教授在讲台上正式宣布：我认为我已成功地证明：一般来说，文艺复兴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如果用‘文艺复兴’这个词来唤起人们对拉丁语和希腊语的兴趣，那还是可以接受的；但若是让‘文艺复兴’承载更多的历史包袱，那就不应该使用它。威廉·卡林解释道：这有点像汤因比把现代性的诞生，定位在19世纪的工业革命。……刘易斯的主张是，近代早期的几个世纪仍然在延续着‘中世纪’。[]

巴塞罗那大学教授罗杰·桑西发人深思地试问：

我们是否可以把欧洲文艺复兴看作是一种被发明的传统，一种伪造的人工制品，一种针对特定政治目的的宣传形式？也许很少有历史学家敢于提出这样的还原论，因为文艺复兴对现代西方历史是如此重要，以致如果把它看成是虚构的，那就意味着欧洲的……历史是一种梦想或错觉。[]

新南威尔士大学教授詹姆斯·富兰克林一针见血地指出：

……伽利略从比萨斜塔上扔下重物，彻底改变了物理学。……但没有任何可信的证据。……关于中世纪和伽利略的故事都是小谎，而最大的谎言则是文艺复兴。文艺复兴的神话是这样的，即：在经历了一千年的黑暗之后，一种新的世界观突然出现；古代学术再现，知性思维奔放，自由思想传播；对现实世界的探索取代了经院哲学的枯燥争论；发现美洲，科学进步和宗教改革……。事实上，这些都是没有道理的。……陈词滥调不可能准确地定义一个历史时期，而且……记不清1492年以前的任何日期（因为没有文字和文献）。难道是神秘力量使文艺复兴横空出世，就像电影里的变形金刚？……达芬奇……一个不识字的人（他根本不会用拉丁语写作）。……我们发现，一部标准的数学史说：达芬奇的数学微不足道，甚至幼稚，没有任何数学天赋。虽然他有一些军事工程的技能，但他似乎对科学或技术没有做出任何明确的贡献……。总而言之，文艺复兴的观念是空洞的。……但是，为什么后来的历史学家继续接受文艺复兴这一对夸大叙述，实在令人困惑！[]

（二）与近代意大利的国情不符

什么也没有发生（Nothing happened）！——伯克利加州大学文艺复兴研究权威布伦塔诺（Robert Brentano, 1926—2002年）。其生前好友雷戈里·汉隆教授回忆道：

布伦塔诺的这句话影响到我于1970年选择意大利近代史的学习。……历史学家们对文艺复兴之后的意大利历史都几乎没有兴趣，（从16世纪中叶到19世纪中叶）的意大利历史应被遗忘（deservedly forgotten）。……那是一个在反改革的天主教的束缚下，政治分裂、经济落后和军事虚弱的分裂成碎片的国度，基本上没有人识字。里索基诺运动（Risorgimento）梦想建立一个世俗、统一、工业和强大武力的国家，而能与法国、英国和普鲁士相媲美。然而，他们的理想与现实则有天壤之别。为什么其国情如此沦落？……在这个文盲盛行的时代……对于研究古希腊、古罗马的学者来说，由于缺乏资料，我们必须做很多推测……。[]

出生于意大利的耶鲁大学教授洛佩兹（Robert S. Lopez, 1910—1986年）写道：

现在有许多历史学家指出，在马基雅维利的时代（15—16世纪的意大利），大多数与中世纪有关的消极因素依然存在，诸如贫穷、战争、宗教和政治迫害等；而且更恶化了，像是宗教战争、教廷腐败和女巫追捕。……其他很多学者似乎把这一时期视为社会弊病的加剧。众所周知，生活在所谓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许多老百姓，关心的是发展；而不是把他们自己所处的时代，视为19世纪某些作家想象的黄金时代。……（宗教性、非实用的）拉丁语仍被教堂垄断性的使用。……那是一个严重的经济衰退时期。与此同时，乔治·萨顿（George Sarton）和林恩·桑代克（Lynn Thorndike）都批评那段时期对科学的影响很小，进步缓慢。[]

让我们来看一个具体个案。在米兰、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的中间，有着堪称人杰地灵、风水宝地的博洛尼亚；据说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之一，它的大学是欧洲最古老的。然而事实可能截然相反：16—17世纪的博洛尼亚是个连年杀戮的人间地狱，酷似托马斯·霍布斯所称的前文明的自然状态（相争相害、万人战争——霍布斯邦）？多伦多大学的一份研究报告《北意大利博洛尼亚的杀戮，1600—1700年》，这样写道：

到1600年，博洛尼亚经历了两个多世纪的动荡，频繁的政权更迭和根深蒂固的贵族派系的暴力统治。……博洛尼亚政治的特点是仇杀。……普通的博洛尼亚人在冲突中互相残杀……。它（教廷）无法抑制人祸。……17世纪中叶的博洛尼亚，无论是在城镇、还是乡村，杀人暴力的程度和性质都应被视为一个失败的社会。……在许多方面，意大利人的暴力行为，与所想象的他们作为富有男子气的共和国公民，根本不符。[]

直到19世纪中叶意大利人——无论男女——普遍都是文盲。[]相对于其余欧洲来说，意大利几百年来一直落后，是一个悲惨和文盲的民族（miserable and illiterate people）。[]

19世纪伪造的文艺复兴。

（三）文艺复兴是19世纪的发明

剑桥大学莫德林学院院长罗云·威廉斯（Rowan Williams）批评：

……文艺复兴通常是一个比较阳光的词，它唤起出活力和创造力，以及智力上的新鲜感。文艺复兴时期的人近乎超人，拥有高尚品质和高超技能。但正如许多学者所指出的，……这在很大程度上是19世纪的产物。……大家没有注意到15世纪末、16世纪初的意大利，其政治中陌生和黑暗的一面？……那是一个持续破坏的战乱时期。[]

英国历史学家杰里·布罗顿说：

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 1798—1874年）首倡的文艺复兴的发生，并非在14—15世纪的意大利，而是在16世纪的法国——作为法兰西民族主义者，米什莱渴望将文艺复兴定为法国现象。另一方面，作为（法国革命）共和主义者，他拒绝接受那敬仰教堂和专制的旧意大利；认为它是不民主的，因而不属于文艺复兴的精神。米什莱的文艺复兴的框架是由19世纪的环境所塑造的。实际上，米歇尔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价值观与他珍爱的法国大革命的价值观非常接近：拥护自由，理性和民主，拒绝政治和宗教专制，注重人的尊严。[]

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 1798—1874年）：法国历史学家，发明了文艺复兴（Renaissance）单词和概念。

米什莱是第一个定义‘文艺复兴’的思想家，用它来代表欧洲文化的决定性的历史阶段，标志着与‘中世纪’的关键性的决裂，为人类及其在世界的地位创造了现代性的理解。[]

美国天主教大学教授纳尔逊·明尼希解释：

文艺复兴（Renaissance）是儒勒·米什莱于1855年创造的法语单词，……用来描述16世纪的法国所经历的古典复兴、科学进步、地理发现。……（稍后）德国历史学家格奥尔格·福格特（Georg Voigt, 1827—1891年）和瑞士学者布克哈特（Jakob Burckhardt, 1818—1897年）都强调人文主义文化中心是在意大利……。布克哈特的作品（《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文明》）……，声称文艺复兴是一个独特的时期，它是西方现代文明的开端，人们拒绝中世纪天主教的迷信和神话，从万恶的封建和教会制度中解放出来。……这本书反复修改和添加材料，最终成为一本综合性的历史教科书。……塑造文艺复兴的19世纪的历史学家们，其观点往往是反教会或世俗的，他们展示了一幅文艺复兴的静态肖像。[]

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戏剧研究》云：布克哈特塑造了我们西方的文艺复兴精神的统治理念，使之成为人文主义的圣殿。[]

美国现代语言协会刊文称：布克哈特改变了范式，因而对‘欧洲文艺复兴’的概念进行了重塑；原先的‘文艺复兴’仅限于艺术与文字的重生，而布克哈特则增了新观念——个人主义以及‘人与世界的发现’。[]

爱尔兰科克大学教授斯特赖敦指出：自从19世纪中叶以来，米什莱和布克哈特这类历史学家使‘文艺复兴’的概念程式化，作为一种自由主义的思想武器，以遏制浪漫怀旧的中世纪文化的传播；因而人们便普遍认为‘文艺复兴’开辟了现代性，从此现代文化与文明走向繁荣。[]

布克哈特（Jakob Burckhardt, 1818—1897年）和他的著作《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文明》，该书设计了14—16世纪的意大利文艺复兴。

（四）文艺复兴反映19世纪情状

华莱士·弗格森（Wallace K. Ferguson, 1902—1983年）指出：布克哈特的文艺复兴的基本概念，亦即我们所继承的文艺复兴概念，是由典型的19世纪的文化元素构成的，反映了典型的19世纪的精神关注，首先是浪漫主义的个性发展的观念。……米什莱发明的这个文艺复兴的思想，却被瑞士学者布克哈特定义为15世纪意大利的‘历史’。[]

历史学家罗伯茨批评：

像米什莱一样，布克哈特相信，这一时期的文化成就预示着古代希腊和罗马的文学、审美和价值观，统统获得重生……。直到现在，欧洲文艺复兴这一发明，依然是一个强烈诱人的神话……。米什莱和布克哈特的文艺复兴观念，反映了他们自己所处的19世纪的西方世界的特点，即：帝国主义、工业扩张和教会衰落，以及艺术家的社会角色和浪漫想象。[]

文艺复兴是19世纪下半期的西方主流思潮。波士顿大学教授迈克尔·赞克写道：

在布克哈特的开创性的文艺复兴的文化的研究中，意大利文艺复兴不仅是对古代理想的模仿和再现，而且是创造出一种新事物，恢复犹如重生。文艺复兴这个从法国历史学家米什莱那里借来的词，被布克哈特广为流传，而且也注入了富有新意的世界观与生活方式。也许在不知不觉中，布克哈特造成了全面的文艺复兴崇拜……。到19世纪末，文艺复兴的观念已经成为活力主义、唯美主义和种族中心主义的混合物。……卢布林斯基（Samuel Lublinski）称为具有强烈的怀旧感的文艺复兴热（Renaissanceschwärmerei）。[]

19世纪艺术家的想象。

美国作家丹尼尔·布朗说：

B.布伦在《19世纪写作中的文艺复兴的神话》中指出：‘文艺复兴’的成就早已闻名……但那是19世纪初新出现的（浪漫主义），这种文化本身被称为‘文艺复兴’。……在本质上，19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理论家将其定义为世俗的个人主义的价值观，这也与现实主义运动有关……。此外，维多利亚时代的人……都把文艺复兴视为其当下思潮，他们的问题由此生根；但他们也坚信，问题将会被解决，因而获得重生。[]

伦敦玛丽皇后大学的文艺复兴研究教授杰里·布罗顿揭示：

米什莱、布克哈特和华特·佩特（Walter Pater, 1839–1894年）创造了‘19世纪文艺复兴’的构想。……根本没有提供15世纪及其前后的准确历史记录，它看起来更想19世纪欧洲社会的理想，……鼓吹宗教怀疑、有限民主和文艺能量以及欧洲文明对其余世界的胜利。[]

基于19世纪欧洲的场景、技能、资料和理想，塑造了14—16世纪的意大利文艺复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