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荣耀》里的宋慧乔老了，也更美了

开年的第一股韩剧热潮，不用多说非《黑暗荣耀》莫属。宋慧乔的演技转型、金恩淑编剧的好文笔、安吉浩导演的悬疑执导，是《黑暗荣耀》获得票房成功的基础。这同样是继《鱿鱼游戏》后，收视率与话题度双收的Netflix剧集。

《黑暗荣耀》（2022）

当中由宋慧乔饰演的女主角文东恩的遭遇更引起无数讨论，电发棒烫人、暖炉烫腿、性侵、老师殴打学生的欺凌情节看得人着实忿忿不平。悲惨交替，为了夺回被毁灭的人生，文东恩在寒冷的生活中燃烧自己，决心只为复仇而活。

为了贴近角色，宋慧乔一改往日的温婉，在剧中留着一头黑色直发，身穿全黑色西装，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狂妄冷笑，肃穆的画面饱含戏剧张力、浓烈的情绪以及暗黑氛围，整体充满着高级的电影质感。

而将暴力、欲望、复仇、爱欲共冶一炉，《黑暗荣耀》也为宋慧乔带来了全新的「人生角色」。但早在新剧开播前，乔妹却因为近镜下的状态引起热议，甚至有网友对着一个已经四十代的女人自然生长出的法令纹，留言评论说认不出是她，真的太诡异了、感觉苹果肌填充过了、冻龄破功......

诚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岁月在身上走过的痕迹，但「紧致」却从来都不是美的标准所在，对于宋慧乔这样的女人来说，丰富的故事感早已战胜皮肉，也让她在风雨之后仍能被观众长久宠爱。

唯有故事感，才能打破「紧致」魔咒

女人对「紧致」总有种无视年龄的想象，似乎只要拥有，即便下笔为素颜、不重描写之精、文词之美，也能在零修饰的白纸上挥毫出超然画面。与此同时，「紧致」也是种质感的张力，相反面则是对年龄的残忍直视，是松散、是下陷、是肌理线条的萎靡不振。

放置在容颜里，犹如一颗毛茸茸的水蜜桃逐渐皱缩为干瘪核仁。

而在《黑暗荣耀》刚开播时，当观众的注意力还未进入紧张的剧情前，我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似乎只有衰老的宋慧乔。

毕竟从本世纪初开始，「태혜지」便是韩国人口中「永恒的三大女神」——태（泰）是借着《天国的阶梯》走红的「第一美人」金泰熙，지（智）则是「野蛮女友」全智贤，而中间的혜（慧）字便指「国民初恋」宋慧乔。

她曾是TC Candler评选出的「世界百张最美面孔」，也是首位登上《Vogue》杂志封面的韩国女人，她没有漂亮到很张扬，更多的是清清浅浅小家碧玉式的温婉，但却因这一份柔软而更显动人。

以至于当下这种辨识度仍在被不断借阅。韩素希被称为「小宋慧乔」，高允贞被唤做「全智贤的接班人」，岁月过去，审美却在绕了一圈后又浪子回头，如今的脸似乎只能用上一代的面孔作为参考。时尚念旧，对颜值的审视也陷入过去时。

而出道至今，宋慧乔身上始终都有种温润的美感，如瓷似玉，剔透但也不惧瑕疵，似乎在「延长少女期」的末段后，她依旧长久保持着少女的通透质感。

也因此，即便年过四十，大家还是习惯乔妹乔妹地叫她。2017年乔妹为Sulwhasoo拍宣传片时，字幕旁白里也曾悄然落下一行「시간이 멈춘듯 」（时间仿佛静止了），可想岁月一度对她的偏爱。

Song hyekyo for Sulwhasoo，2017

不过比起早期的稚嫩青春，总觉得如今皱纹沟壑的显现为她带来了更多故事感，填满眉目唇眸间的留白，会让人想到Gwyneth Paltrow对五十岁自己的形容：「过往岁月留痕的地图」。而那些松散、下陷、萎靡与倦怠感也不再令人恐惧，反而成为了与自我友好相处的一种证明。

此时再回头看潜伏于危机下的「紧致」，就不再需要成为一种讲究，最起码在气质里，从不存在「年老色衰」这回事。

Boris Groys在《The Obligation to Self-Design》里曾讲现代设计有种「葬仪性的特质」——装饰外在约等同于修饰内在，以至于当下的人总是长久地设计每天都趋于消亡的尸体，预知朽坏衰老，却不向往死后的永生，反而每天都在为自己殓葬。

说法极端但又不失正确性，只能讲美虽然非虚设之物，但需要时刻平放于人生，对完美，不必再有着迷思般的执着。

观众都老了，你还在做女主角？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成长中的韩流还没有成为世界的韩流和时代的主流，但韩剧的红海却在此时悄然涌现。十五岁出道，以《初恋》作为荧屏首作的宋慧乔，在情景喜剧《顺风妇产科》为其扩宽知名度后，便用一部《蓝色生死恋》奠定了「收视女王」的别名。

《蓝色生死恋》（2000）

即便失忆、认亲、绝症这类如今看来drama的剧情层层叠叠，但宋承宪、元彬外加宋慧乔的组合确实养眼，凄美曲折的爱情故事也引得屏幕前的观众泪水连连，以至于往后数十年，同种桥段仍频频出现，一度成为韩剧的必备公式。

元彬「用钱买爱」的经典桥段

之后出演改编自漫画家元秀莲的同名漫画《浪漫满屋》时，软糯甜美斜扎着低马尾的宋慧乔和rain郑智薰饰演了一对意外同居的欢喜冤家。也自此，契约恋爱正式成为韩剧的必备调味料，连带着那首朗朗上口的儿歌「三只小熊」也化作了时代记忆。

《浪漫满屋》（2004）

而如今，担得起收视率的演员其实寥寥无几，但拥有「光彩美貌」、「稳定演技」以及「与男演员间微妙的chemistry」三要素的宋慧乔，难得一见地保持着「收视女王」的别名，差不多每隔三四年就会带来一部爆片。宋慧乔成了将韩流推向世界的初代演员。

忘不了与玄彬一同出演的《他们生活的世界》时，乔妹那一头灵动俏皮的齐耳短发，衬得小骨架的她清爽又男孩气十足，当时在女生间甚至还掀起了一阵「短发浪潮」。

《他们生活的世界》（2008）

不得不感叹乔妹真的是男神收割机，随即又与赵寅成合作了《那年冬天风在吹》，剧中演了一个失明的女人。

《那年冬天风在吹》（2013）

身体被灾难与失意碾压，柔弱感性却又并非无骨，即便因残缺而丧失生活意欲，依旧能在被欺骗伤害后还敢于去爱。

《那年冬天风在吹》剧照

韩国编剧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她们对于爱情有着无穷尽不易折损的想象。就像一不小心从破洞口袋遗失的那枚硬币，偶然会滚落在街边、咖啡店、考试院，捡到的人可能是财阀、穷小子或普通的职场青年，但不论今天用明天花，令人宽慰的是硬币的价值似乎从不会缩水，刚好足够交换另一颗心。

之后又是三年，收视与口碑都双爆的剧集《太阳的后裔》让宋慧乔再次迎来事业高峰。

《太阳的后裔》（2016）

不论是Punch唱的那句「every time i see you」、还是取景地希腊沉船湾的蓝天碧海、又或是姜慕烟站在直升机旁被风带远的那条淡灰色丝巾......所有的剧情都能随着细节轻叩感官，让记忆鲜明再现。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宋慧乔与金恩淑编剧的初次相遇。

直至近些年，韩剧的红海开始退潮，市面上其实很难再出现如《星你》《鬼怪》这类现象级剧集，现代的快节奏也让好奇心不再耐得住一周两集的消磨。

《男朋友》（2018）

因而不论是在《男朋友》里和朴宝剑谈年下恋爱还是在《现在，正在分手中》演着及时享乐的不婚主义者，宋慧乔其实都未能因戏剧本身而受到过多注目，更多时候大家关心的会是她的穿搭与美貌。

《现在，正在分手中》（2021）剧照

然而《黑暗荣耀》的出现，却再一次让乔妹因内敛收束的暗黑演技大获关注，成功颠覆了往日甜美清纯的模样，眼神、表情、声音都蓄满故事感，使得看完的观众一想到被欺凌者的模样时，脑海里可能就要不自觉浮起她的脸。

《黑暗荣耀》（2022）

即便张爱玲讲出名要趁早，但像这样观众都老了，她还在做女主角，长久往返于镁光灯与荧幕间，风光失意也会被照亮得格外清晰。也因此，宋慧乔比普通演员更努力，才让平坦的路显得像如今这般理所应当。

话题之外，活在现实里的「她」

除去事业，对于宋慧乔私生活的猜忌一直不少，早期讲她拍一部戏就要爱上一个男人，前些年又时常传出婚变谣言，大众对她的关心并不总会蒙上一层善意滤镜。

搭档张基永拍摄《现在，正在分手中》时的合照

然而「世界上所有的感情事都是由怀疑与猜度而起，一切都只是你认为与我觉得的挣扎」，现在看来林靖风在《轨外的人》中写下的这句，并不仅适用于爱侣间，同样能拿来讲看客与被观望者的关系。但即便身处话题中心，心性柔软的乔妹也比想象中要淡然许多。

现实生活中，她在工作之外衍生出极其稳定的社交圈，与柳承范、宋允儿、模特申贤智等同僚相处热络，也与艺术家juliendys、知名化妆师Stephane Marais以及已故摄影师Peter Lindbergh有着深切情谊。

甚至和演员后辈刘亚仁堪称「찐친」（至亲），常常一起吃饭喝酒、庆祝重要的日子、还会客串彼此的作品......相互支持的友谊真的非常令人羡慕。

独处的时候却也不显落寞，自幼喜欢狗狗的乔妹养了只叫ruby的小狗。她会带上ruby去看好友zoazoatv的摄影展，也会一同去到世界各地旅行，甚至还带着ruby登上Vogue HK的封面，对待宠物犹如对待家人般呵护备至。

偶尔闲暇无聊的下午，乔妹也会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随手翻开《그늘까지도인생이니까》（阴影之下也有生命）读上一会，内心自然不乏温暖。

顺着照片浏览她的生活，会发现这种女人大体都非常相似，社交平台里既装着精致的自己，也不惮展现憔悴的样子，有丰富光鲜的时刻也有平凡细碎的日常，不自觉让人想起舒淇。

但不同于舒淇的明媚，宋慧乔的美标致且纯情，却又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但品味对这种女人而言，从来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纵使出道至今很多造型打扮都极其简单，但那些柔软的卫衣、靛蓝的牛仔裤、清爽利落的白衬衫，一经她上身都会显得得体又恰当。

但平心而论，身型娇小的乔妹算不是衣架子，早期还有着娇憨的婴儿肥，但好比例与体态让她在把握造型时却多了一份自然而然的随性。

参加法国珠宝品牌Chaumet宴席的这一身真的绝美

因而在她身上，逐字逐句分析单品的时尚份量其实毫无意义，比起堆叠的文字，不如相信图片带来的更为私人、最为直观的感受。

虽然常被忽视，但演员也是一种职业，不断向上自然要碰到瓶颈，这同样是存在于职业里的一种「残疾」——好比画画的人抹不开色彩，写字的人提不起笔杆，就像Harper Lee在写完《杀死一只知更鸟》后的五十五年里，都没有再出版过任何一本书。

而演员对于这种「残疾」的体会其实尤为深刻，因此总觉得，像宋慧乔这样持续保持「出现」的演员，即便不谈收视率与话题度，能越过对批判的恐惧以及对自我的期许走至人前，其实也就算得上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