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
他写下的手迹。经过翻新以后,一座完整的四合院便以其惹人的雄姿稳稳地盘踞于白鹿村村巷里。
马号是在第二年春天扩建的,马号里增盖了宽敞的储存麦草和干土的一排土坯瓦房;晒土场和拴马场的周围也用木板打起来一圈围墙。红马又生下一头棕红色的骡驹,在新圈起来的晒土场上撒欢。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三五年间,白鹿原上的平原和白鹿原下的河川已经成为罂粟的王国。滋水县令连续三任禁种罂粟,但罂粟的种植和繁衍却仍在继续。
这年春天,正当罂粟绽开头茬花蕾的季节,白鹿书院的朱先生站在妻弟新修的门楼下,欣赏那挺拔潇洒的白鹤和质朴淳厚的白鹿,以及自己题写的耕读传家的笔迹。白嘉轩从门里走出来,惊喜地礼让姐夫到屋里坐。朱先生却说:你把我写的那四个字挖下来。白嘉轩莫名其妙地愣住了。朱先生又说了一遍。白嘉轩连忙说:哥呀,这倒是咋了?朱先生仍不解释,第三次重复把它挖下来的话。白嘉轩为难地搓搓手:哥呀,你今日专门为挖这四个字来的?朱先生点点头。白嘉轩顿时生疑。朱先生又说:要么你去用一块布把它蒙上。白嘉轩预感到一种不祥之兆,就取来黑布,让鹿三搬来梯子,把耕读传家四个字严严实实蒙盖住了。朱先生仍不进屋,对嘉轩说:把你的牛和马借我用一回。嘉轩说:这算啥事,你尽管拉去就是了。你用牲口做啥?朱先生说:你先把犁握。据嘉轩得知,每有新县令到任,无一不登白鹿书院拜谒姐夫朱先生。朱先生说:我昨日已听人说了你与鹿家为地闹仗的事,我已替你写了一件诉状,你下回过堂时递给衙门就行了。记住,回家后再拆看。
白嘉轩急急回到家,在菜油灯下拆开信封,一小块宣纸上写下稀稀朗朗几行娃娃体毛笔字:
致嘉轩弟
倚势恃强压对方,打斗诉讼两败伤;
为富思仁兼重义,谦让一步宽十丈。
白嘉轩读罢就已泄了大半仇气,捏着这纸条找到中医堂的冷先生,连连慨叹惭愧惭愧。冷先生看罢纸笺,合掌拍手:真是绝妙一出好戏!嘉轩你瞅--说着拉开抽屉,把一页纸笺递给嘉轩。嘉轩一看愈觉惊奇,与他交给冷先生的那一页纸笺内容一样,字迹相同,只是题目变成致子霖兄。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冷先生把白嘉轩和鹿子霖一起邀约到中医堂,摆下一桌酒席,把他们交给他的相同内容的纸笺交换送给对方,俩人同时抱拳打拱,互致歉意谦词,然后举酒连饮三杯,重归于好而且好过已往。俩人谁也不好意思再要李家寡妇那六分地了,而且都慨然提出地归原主,白家和鹿家各自周济给李家寡妇一些粮食和银元,帮助寡妇渡过难关。冷先生当即指派药房伙计叫来李家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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